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,每一道车辙都留下了时代的印记。20世纪60至70年代,党中央为改变全国工业布局,着眼战略考虑实施“三线建设”,要在川西地区建设新中国第一个完全自主建设的特大型钢铁项目——攀枝花钢铁厂。
在这举国上下发展钢铁事业的时期,长沙冶金设计研究院(后更名为中冶长天,以下简称研究院)独立承担了攀钢一期采矿、选矿、烧结工程的全部设计。其中一次性建设的三台130平米烧结机是当时中国最大、最先进的烧结机,荣获了中国首届国家级优秀工程设计奖。在那激情燃烧的纯真岁月里,研究院项目团队贡献了自己的光和热,在攀钢建设中闪耀着独属自己的创业风采。
干部带头 以身作则
上世纪六十年代,攀钢建设是我国建设工作的重中之重、急中之急。当时冷战对抗,形势严峻,中央领导指示:“攀枝花是硬三线,军工是软三线。没有钢铁就没有军工。你们把攀枝花建设搞好了,是历史功臣,搞不好是历史罪人。”为此,研究院专门组建的210设计队,肩负着历史的责任,率先到达攀枝花现场。当时现场荒山野岭、山路崎岖、江涛汹涌、豺狼出没。住房、饮水、照明、吃饭都成问题,怎样快速开展现场设计呢?以常主任为首的院领导带领我们“自己动手、丰衣足食”。没有办公房,就拉帐篷,筑干打垒;没有电,就用煤油灯照明;没有自来水,就喝稻田水;没有蔬菜供应,就边设计边开荒种菜。常主任以身作则,干在前头。他种的那块菜地里,白菜、莴笋长得特别茂盛,西红柿又红又大。有个设计人员口馋,禁不住摘了一个,事后主动“自首”:“常主任,我偷吃你菜地里的一个大西红柿。”常主任说:“没关系,随便摘就是了,本来就是种给大家吃的。”
当时的建设工作属于绝密,按中央要求攀枝花被改名为渡口。渡口建设总的方针是“一纲四点”。“一纲”就是1970年渡口出钢为一切工作总纲。围绕这个总纲,必须苦干、实干加巧干,必须以现场为家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。项目团队当时提出的口号是:“红在渡口,专在渡口,誓做革命渡口人!”常主任则经常说:“渡口不出钢,我就
不回家。我决心在现场当好你们的后勤部长。你们缺什么设计用品,我设法给你们买来。渡口不出钢,我是不回家的,但同志们还是可以回家的。原则上一年回家一次。如果家里有什么急事需要回去,随时可以向队部请假,队里合理安排一下就行了。”
艰苦奋斗 争分抢秒
当时的帐篷、干打垒也是很有限的,一个设计组只有一两间。几个人挤在一小间内吃住办公。五月的攀枝花骄阳似火,在干打垒里画图虽无电扇,也还算好受,可在帐篷内设计就要命了。太阳的烘烤让帐篷内温度高达四五十度,像个大蒸笼似的。尽管汗流浃背,但同志们在“蒸笼”里精心设计起来仍然是那样专注。
当时,云贵川之间没有铁路相通,从长沙到渡口现场顺利也得10天,可是有个同志为了抢时间硬是6天就赶到现场。当时出差到现场,每人每天补助一角三分钱,没有加班费,没有年终奖,更无任何津贴。同志们不计得失,为了渡口建设,都自觉地与“帝、修、反”争时间、抢速度,加班加点,日日夜夜,习以为常。当时交通不便,物资运不进去,生活物资都是配给制,高级干部也不开小灶,不设特供店。整个渡口的建设,上下左右扭成一股绳,劲往一处使,汗往一处流,心往一处想,只为一个共同目标:大干快上,1970年出钢。
落实规划 不畏艰险
攀枝花战略基地里的铁、铜、煤、石灰石、白云石等资源都已落实,但耐火粘土矿尚未落实。常主任找队里的一个同志谈话:“地质部门正在勘查二滩粘土砂,总指挥部急需派人去了解。现场尚无任何资料,那里与外面没有便道相通,只能步行去。沿金沙江北岸下,过江后再沿雅砻江东岸上,来回一趟得一个多月。从攀枝花往东北方向直走,估计一星期就可以来回,但山高林密,涉水过滩,有艰险,既要体力,还要勇气。你年轻有体力,思想和业务能力都过硬,是合适人选。你看如何?有何困难?”该同志说:“我在山区农村长大,爬山涉水从小就习惯了。渡口建设之急,加上组织上的信任,再大的困难也不怕,我会尽力去完成。”常主任说:“那好!指挥部派一个人协同你去,以你为主,你们注意安全。”
受命的二人第一天攀越大黑山,气喘吁吁,汗流浃背,下山在乌本晚餐后,早早入睡。第二天一大早穿越原始森林,快步慢跑不停留,跋山涉水到达雅砻江二滩西岸。在二滩滩头洪水面平稳处找到一只渡船,但无人摆渡,然后到附近几户人家找到一个船夫。船夫问明缘由后说:“不是我不肯把你们渡过江,只是洪水暴涨,盐边县政府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全,下令禁止在汛期渡江。滩头之上的水面,看起来好像平稳,其实流速很大,船划不到对岸就会冲到二滩去了,滩中浪高一两丈,到了那里人和船就全完了。”眼看快到目的地了,二人哪能就此甘休。船夫在他们的一再央求下,接受了20元过渡费,再找来四位壮汉一起合力摆渡,最终才到达彼岸。
通过实地调查,该同志获得了第一手资料,回来后立即向总指挥部汇报。总指挥部对结果非常满意,该同志的实地调查的事迹被收入《渡口英雄谱》中,冶金工业部机关报《冶金报》当年曾专题报道。
求真务实 精益求精
渡口建设中的重大技术问题都提倡采用设计、施工、生产三结合的方式解决。当时设计与施工、生产部门分歧最大的问题是兰家火山、尖包包矿区的平峒溜井开拓方案。施工、生产部门提出溜井生产存在“塌、卡、堵、跑、漏”若干问题,特别是大断面、大落差的溜井生产,风险太大,溜井出问题就卡住了生产咽喉,会导致矿山停产,问题的关键则是平峒溜井通过地段的工程地质是否稳固。为了解决好施工、生产方提出的种种问题,设计人员每天带上一壶水和几个馒头上山,踏遍平峒溜井设计地段,一天一天地实地调查岩石岩性和地质构造,还仔细查看山上岩心库中上百箱岩心。经过全队的同心协力和兄弟单位紧密协作,攀枝花一期设计水平一流,多项技术国际领先,其中平峒溜井开拓方案最引人瞩目。当时,这样大落差(高差420米)大断面(直径5米)的溜井运输系统属世界首创。
当时,攀枝花工程一期设计荣获了国家优秀设计金奖,研究院210设计队被总指挥部授予“大庆式设计队”称号。亲临设计队视察、指导的领导,除三线建设总指挥外,还有邓小平、谷牧、余秋里、吕正操、彭真、贺龙……因当初交通不便,毛主席曾说:“就是骑毛驴,我也要到攀枝花去!”朱德同志是四川人,几次决心到攀枝花去看看。这二位元老最终都因国事太忙,一直没有去成,但中央对攀枝花的重视,给项目团队增加了无穷的动力。
公而忘私 无怨无悔
在攀枝花现场设计中,常主任有计划安排其他领导和设计人员回院轮流休整,可他从未回去探家一次,一心扑在现场工作上,只为现场早出钢。当时渡口建设是封闭式的,渡口以“1970年出钢”为纲。他哪里知道,渡口之外的全国是以阶级斗争为纲。1967年初,“文化大革命”的洪流还是涌到渡口了。渡口不出钢,他就不回家,他做到了,可惜的是后来攀枝花出钢了,他却已经回不去了。他的声音、容貌至今仍然在许多人脑海里浮现。他以身作则,公而忘私的精神,也持续激励着后人奋进。
据统计,研究院先后有五位同志在建设现场献身,其中三位同志掉入金沙江殉难,另有二位的英灵留在现场,伴随攀枝花钢铁直到永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