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随父亲离开老家到团城铁矿距今已经40多个年头了,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走出大山接触这个多彩新奇的世界。后来,全家又从团城铁矿迁到了玉泉岭铁矿,直至我来到北洺河铁矿工作。
可能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吧,往往容易触景生情,过往的点滴常常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帧帧闪过,有的让我暖意阵阵,有的则令我鼻子发酸……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情,是在团城铁矿吃过的一碗“工程饭”。
听父亲说过,他原本是要当一辈子农民的,16岁之前从未走出过大山。一个机缘巧合,在午汲选矿厂上班的宗岭大伯不知为啥不愿干了,父亲作为最合适的接班人成了一名矿工。1974年,年轻能干、聪颖好学的父亲被单位推荐到中南矿冶学院上了工农兵大学。经过3年学习后,父亲被分配到了团城铁矿机电车间,成为一名电气技术员。至此,父亲把母亲、姐姐和我从老家迁到了矿区。一年冬天,机电车间承担了一段几十里的架空线路任务,父亲主动请缨参加架线工程,从此便早出晚归地忙碌起来。有天早上,我还在被窝里,忽然被一阵饭勺碰响瓷碗的声音吵醒,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,看到爸爸正大口大口地吃饭,全然没有发现我已经站到了跟前。我眼巴巴地瞅着那冒着热气的大碗,看到我的小馋样,父亲慈爱地瞥了我一眼,立马拿了一个小碗给我盛了点饭,三下五除二,我就把那点白花花的大米饭塞进肚子里,那味道真好啊!“爹,我还想吃!”年幼的我怎会知道,我吃的可是父亲架线带的饭!母亲走到我耳边轻声说:“孩子,这是你爹带的‘工程饭’,你只能吃一点儿,不然就不够带了。”母亲的话不多,语气也不重,但很有力量,我似乎是听懂了,没哭没闹又睡觉了。后来我才知道,当时吃的是大米黄豆饭,就是蒸了大米配上咸黄豆。
那个年代,普通人家一日三餐几乎都是玉米面馒头等粗粮。父亲吃的大米,还是母亲回江苏沛县看望生病的姥姥从小姨家扛回来的,一直没舍得吃,因为父亲架线干工程,出大力流大汗才拿出来吃的。没多久,架线工程结束后,大米也所剩无几。父亲说,把剩下的大米吃了吧,让两个孩子解解馋,对此,母亲还略有不舍。那天晚上,我就梦见了父亲在给我们做饭,我和姐姐把白花花的大米饭吃了个够!
转眼过去几十年,父亲也早已离开了我们,但那碗“工程饭”不同寻常的味道和父亲慈爱的笑容,时常萦绕在我记忆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