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里坪,本是没有猫的。
2015年,老鼠在一里坪祸乱一时。为控制鼠乱,公司好心的职工专门从420公里外的格尔木市区请回两只“灭鼠将军”,即一只蓝黄双瞳白色公猫大白,一只全身橘黄母猫阿黄。大白、阿黄到一里坪时,也不过是月余大的小奶猫,刚脱离妈妈的怀抱,便踏入无人戈壁,背负起一里坪的“灭鼠”使命。
我从未亲眼见过大白、阿黄捉过老鼠,只是两只“灭鼠将军”来到一里坪后,老鼠确实是越来越少甚至基本不见踪影。大白、阿黄在并肩驱鼠中暗生情愫,一里坪的猫氏家族与日壮大,逐渐增加至四五只、十余只。
2017年,泵站上老鼠时常咬毁电缆,大白、阿黄又被分别派送至采卤泵站、原卤泵站,再次担负起平叛一方鼠乱的重任。经过一两年的生活,大白、阿黄早已把临建当成了自己的家,背井离乡至泵站,大白、阿黄都十分不适应。大白在泵站待了一段时间后,顺利逃离,历时十余天,终于从20公里外的采卤泵站返回临建,回到了生活了2年的家。而阿黄却没有如此幸运,在原卤泵站郁郁寡欢,不久后就病死了。
2017年末,公司职工从临建搬到了综合办公楼,住进了新楼房。而大白和他的子孙们依旧留在了仅有外单位人员租住的临建。对于猫氏成员,临建依然是家,但却变成了寄人篱下,只能依靠新邻居的施舍度日。猫是聪明的,大白可以凭借一次的记忆,穿越20公里回到家。但是,猫却无法冲破遗弃的藩篱,即便大白不怕磨穿爪子,却也无法跨越遗弃的百米。
2019年以后,施工单位越来越少,猫氏家族成了临建唯一的常住居户。大白和他的子孙们,本可以依靠进驻一里坪的使命自力更生,然而老鼠却是不够的。灭鼠,本是猫将展雄风立一方的看家本领,最终却连安身立命都不足以。去年6月的一日傍晚,我在临建西侧偶然看到大白,已是摇摇晃晃、老态毕现。居住临建时,我未曾喂过猫,不是不想,而是用不上。看到大白饥肠辘辘,我买了几根火腿肠,聊表老朋友之心意。后面再去喂,一直未寻见,原来大白已去。
猫,是人类最为亲密的动物之一,也是人类驯化时间最短的动物,驯化仅约3500年,驯化程度相对较低。诚如大白,猫定然是聪明的,但也无法超越数千年的驯化,不能像其他动物一样取悦人类,狮子、老虎甚至笨驴都可以表演杂耍,猫却不能。也许不只是驯化问题,猫本身就是倔强的,渴望着独立的生活,奢求着“闲折海榴、戏扑风花”。不论怎样,猫的地位确实降低了,“裹盐迎得小狸奴”的猫之盛世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,快速的机械化进程中,猫的驯化始终无法追赶。
一里坪的猫氏成员从少到多,又从多变少,终究只剩下一只白猫和一只狸猫。猫之没落无法改变,相遇即缘,只愿力所能及,守你安稳销隐。
一里坪,终将又会回到无猫到有猫,从有猫到多猫的时代。